六朝清羽記21-3~4
第三章
瓠山主峰。
「大哥!」游婵扑过去,连声道:「伤得怎么样?」
游雍面如金纸,背上的箭矢已经被拔出来,衣服上都是血迹。他盘膝坐在地
上,一手按住胸口,冷冷道:「死不了!」
程宗扬看看周围,旁边两个自己都见过,分别是太湖盟的副盟主谭英和翻江
会的二龙头马雄。那次在章胖子的金钱豹碰面,大家没有交谈,谭英和马雄对程
宗扬没什么印象,游雍眼中却寒光一闪。
程宗扬心头微凛,游婵收起泪,低声道:「大哥,你答应了么?」
游雍冷哼道:「穷途末路,还有什么好说的。」
游婵如释重负,「大哥放心,仙姬为人很好的,必不会亏待三位哥哥。」她
拉起程宗扬,「这位是飞鸟熊藏,东瀛来的上忍,也和哥哥一样是请来的客卿,
现在是教内的供奉。」
游雍盯了他半晌,「我们在建康见过。」
游婵道:「上忍正是从建康来的,一直藏在宫里。」
游雍点了点头,「是了,难怪你会和张侯爷混到一处。」
程宗扬暗自庆幸,这几个都是黑魔海外围,自己这个东瀛上忍经过另一个什
么飞鸟确认,就是露出什么破绽,他们也搞不清楚,正方便自己混水摸鱼。
程宗扬正容道:「仙姬下令对付六扇门的人,你们是怎么准备的?」
马雄一振手中的九环大刀,「六扇门逼人太甚!直娘贼,跟他们拼了!」
谭英双手拢在袖中,阴恻恻道:「仙姬怎么的安排我们不知道。我们接到的
消息只说我们若是答应,便在接到信号之后,找到一张符菉焚掉。」
「什么信号?哪里的符菉?」
「鬼知道!」谭英翻了翻眼睛,显然对黑魔海的主持者故弄玄虚颇为不满。
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担心黑魔海毒计成功,泉玉姬、月霜她们都要
倒霉,一会儿又担心那个仙姬只是胡吹大话,六扇门大展神威,捉拿三寇,顺便
连自己这个「淫贼」也一块儿收拾了,到时候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未到午时,天色渐渐阴暗下来,天际乌云密布。几人躲在断崖一处不起眼
的山凹里,背后便是瓠山顶峰。三寇昨晚突围出来,人人带伤,如果拚死逃亡,
出不了瓠山就会被六扇门追上。走投无路之下,黑魔海选在这个时候抛出诱饵,
由不得他们不吞下。
谭英忽然道:「有动静!」
马雄看了一眼,急忙退回来,倒抽一口凉气,「六扇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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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是一处荒废的庙宇,正殿泥塑的神像早已经倾颓,看不出供的菩萨还是
道君。郑九鹰一手抚着铁尺,在山头看了片刻,然后叫来两名捕快,吩咐他们守
住下山路口的位置,又道:「星儿,你轻身功夫好,到树梢盯着。」
那名捕快少女答应一声,便与同伴一起离开,敖润连忙叫道:「别急别急!
大伙带点儿吃的!」说着赶紧捧出一只大纸包,里面塞满了烧饼、酱肉、卤鸡之
类的熟食。
郑九鹰笑道:「敖兄弟太客气了。」
「人是铁饭是钢嘛,空着肚子怎么好打斗?来来来,大伙儿都拿!」
郑九鹰微微颌首,几名捕快取了食物,笑着向敖润道谢,随即散布各处。
敖润道:「郑老爷子,你也来点儿。」
「不了。」郑九鹰笑道:「我常年吃斋,这些肉食就免了。」
「哎哟,老爷子怎么不早说!」敖润买的匆忙,大纸一包,各种食物都混在
一处,素饼也沾了肉汤肉汁。
郑九鹰笑呵呵道:「公门里面好修行嘛。」
郑九鹰放下铁尺,坐下来闭目养神,敖润不好打扰,讪讪地拿出素饼咬了一
口。
乌云漫过,天色越发阴霾。半个时辰之后,树梢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啼。
敖润精神一振,抓起铁弓就要往外走。郑九鹰闭目道:「莫急。是星儿见到
了自己人。」
泉玉姬等人出现在断崖另一侧,月霜朝这边挥了挥手,与泉玉姬低声说了几
句,然后领着人朝断崖的藤桥走去。
敖润张望着道:「他们还真敢躲啊!」
那是一处柱形的石峰,隔着十余丈的悬崖,只有一条藤桥相连。如果三寇真
躲在峰上,只要守在桥头,他们就插翅难飞。
月霜追了一路,眼看贼人的巢穴就在眼前,顾不得多想,便带人过了桥。泉
玉姬刚走到桥上,忽然停住,她仰首朝天上望去,然后喝道:「回来!」
乌云中蓦然透出一道光亮,将整条山谷映得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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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啼声传来,躲在山崖下的几个人都是一怔。
游婵道:「是这个信号吗?」
「不可能!」谭英道:「仙姬怎么可能知道这会儿有鸟叫?」
「没错。」游雍冷冷道:「是六扇门的讯号!」
几个人都愣了一会儿,马雄道:「符呢?」
众人四处张望,不知道仙姬说的符菉在哪里。
游婵忽然道:「是这个吗?」说着她取出一截蜡封过的竹筒。
马雄叫道:「你带着怎么不早说?」
「这是仙姬三年前留下的,交待危急的时候打开……」
「不可能!」谭英揪着头发叫道:「她三年前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少废话!」游雍抢过竹筒,两指一紧,「啪」的捏碎,里面是一张金黄的
符菉,上面的硃砂符文宛如刚写上一样鲜亮。
游雍一手抓住符菉,一手抢过马雄的九环大刀,手腕一翻,用刀背在岩壁上
划过,一串火星迸射出来,金黄的符菉与火星一触,立即化成一团火光。
游雍这几下兔起鹘落,不免牵动胸口的伤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
符菉上。
燃烧的符菉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耀目。朱红色的符文在火光中扭曲着,
一一亮起。当最后一个符记被火光焚尽,天际风雷大作。
无论是断崖的泉玉姬,还是主峰的郑九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异变所震
慑,昂头望向天际。一道金芒直刺天空,漫天的乌云迅速合拢,接着五道雷光从
不同方位同时亮起,在空中汇成一道,重重击在摇晃的藤桥上。
月霜等人骇然回首,只见藤桥中间的几名同伴来不及闪避,就被雷光吞没,
与脚下的粗藤一起化为乌有。接着藤桥从中断开,几名佣兵随着断裂的长藤堕入
深谷。老张和冯源齐声大叫,眼看着同伴消失在悬崖下,只剩下寥寥几名幸存者
被困在悬崖另一端。
谷中传来一声清啸,滚滚雷光间,泉玉姬飞身而起,长剑撕开雷电交织的密
网,从悬崖中掠出。
马雄呆了片刻,叫道:「仙姬是活神仙啊!」
游雍眼中凶光大露,沉声道:「走。干掉六扇门那些鹰犬!」
程宗扬面上冷静自若,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他不相信那个仙姬真能在三年
前就算到今天所发生的事。但她显然有着超强的执行能力,在当事人都不清楚的
情况下,冷静地配置各种资源。每一件可以利用的物品,甚至每一个人的性格、
能力、遇事反应都在她掌握之中。
她留给游婵符篆时,只是布下一着闲棋,这时使出,却收到奇兵之效。想到
她本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晴州,却遥遥掌控一切,这种操控能力简直是可怕。如果
不是阴差阳错,有那个小太监当引子,又出来一个飞鸟上忍给自己作印证,再加
上游婵要遮掩她行凶的事,只怕早被她看穿自己是个冒牌货。
敖润下巴几乎掉在地上,半晌才惨叫道:「我的雪隼团啊!我肏你妈的老天
爷啊!」
郑九鹰抬头望着奔腾的雷光,厉声道:「哪位使五雷诀的朋友在此!」声音
远远传开,几乎压倒震彻天地的雷声。
泉玉姬从掠出,如风而至。郑九鹰踏前一步,皓白的须发怒张起来。
「不好!」一名捕快摀住小腹,面色灰白,「有毒……」
接着树梢嘤咛一声,袁星儿从树上跌落下来,敖润扑过去接住她,一边大叫
道:「是谁!是谁下的毒!」
几道怪异的目光落在身上,敖润忽然张大嘴巴,半晌才叫道:「不是我!真
的不是我!」
忽然臂上一麻,郑九鹰从他怀中抢过袁星儿,然后沉声道:「谁中了毒?」
「我……」
「还有我……」两名守在下山路口的捕快互相扶携着出来,喘着气道:「这
毒古怪的紧,使不上力气……」
袁星儿道:「我们四个吃了你的食物都中了毒,只有郑捕头没事。」
敖润怔了一会儿,叫道:「我跟你们吃的一样的东西!你瞧!」他抓住一只
肥鸡,拚命嘶咬着,大口大口吞下去,「没!没毒啊……」敖润竭力咽下去,喘
道:「我们兄弟也……也吃了啊!」
袁星儿道:「你下毒会连自己人也毒吗?多半是你作过标记,只把有毒的给
了我们。」
敖润呆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几名佣兵都面
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泉玉姬雪白的裤脚沾了几滴泥水,她左手提剑,右臂不自然地垂下,看来刚
才五雷诀的一击,让她也受了伤。
泉玉姬用冰冷而生硬的口气道:「贼人来了。」
敖润一个虎跳蹿起来,瞪着眼睛道:「老子跟他们拼了!郑老爷子,我真他
妈是冤枉啊!」
泉玉姬左肘一斜,击向敖润腰侧,敖润抬臂挡住,双手一分,将她逼开,叫
道:「泉捕头!你受了伤,不用你动手!老敖死给你看!」
泉玉姬冷冷道:「不可。」
敖润红着眼叫道:「我不跟你打!让我去杀了那三个狗贼!呃--」敖润背
后忽然一麻,郑九鹰双手扣住他的腰背,劲力到处,顷刻就封了他几处大穴。
「敖兄弟,只要你是清白的,老夫必会给你一个说法。」
剩下几名佣兵里面,一名汉子叫道:「郑老爷子,你信不过敖队长,还信不
过我们吗?老爷子放心,就是死,我们也死个清白!」
几条人影缓步过来,中间的游雍一手按在胸口,面孔蜡黄,眼中饿狼般露出
嗜血的目光,谭英和马雄面带狞笑,一左一右立在两边。后边程宗扬半遮半掩地
勾着头,只怕被人认出来。
几名佣兵发了声喊,并肩冲了过去。这几名汉子都是晋军解散的军士,虽然
手底不弱,但论起江湖搏杀的经验,比这些贼寇差得远。谭英飞身跃起,双臂一
张,手背后弹出五股精钢打造的利钩,仿佛伸长的利爪,绞住一名佣兵的快刀,
接着右爪挥出,在他胸前留下五道血痕。
「持矛!持矛!」佣兵汉子高叫着举起长矛,将谭英的利爪挡开。
马雄挺身上前,与谭英一道逼住剩下的佣兵厮杀。游雍一手捂着胸口,笔直
朝六扇门两名捕头走过去。
「泉捕头,拜你这一掌所赐,游某断了四根肋骨,心脉受创。」游雍沙哑的
声音道:「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泉玉姬冷冷看着他,忽然回过头,用她带着异国口音的生硬语调问道:「郑
捕头,你费尽心思把我和同僚引到此处,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
郑九鹰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泉玉姬又道:「四名捕快都中了毒,只有郑捕
头幸免,郑捕头能够解释吗?」
几名捕快都望向郑九鹰,露出紧张的神情。
郑九鹰叹道:「你在六扇门已经十年,难道还怀疑我吗?」
「我只讲证据。」泉玉姬道:「两支队伍同时出事,一支遇袭,一支中毒,
只有郑捕头安然无恙,我现在怀疑你已经加入黑魔海,成为他们的鹰犬。」
「黑魔海!」几名捕快都发出惊呼,连敖润也拚命抬起眼睛,去看郑九鹰的
脸色。
郑九鹰皓眉一挑,「证据呢?」
「我没有。」泉玉姬握住剑柄,「但擒下你便有了!」
泉玉姬长剑挑起,郑九鹰暴喝一声,袖中飞出一支黝黑的铁尺,重重击在剑
锋上。
游婵和程宗扬互视一眼,没想到这要命的时候,六扇门两名高手竟然内斗起
来。游婵握住腕下的尖刀,叫道:「姓泉的!你敢伤我哥哥!拿命来!」
泉玉姬左手使剑,已经被郑九鹰逼在下风,加上游婵,只怕败得更快。程宗
扬连忙拉住她,「别急。」
「为什么?」游婵挑起眉头,「擒下姓泉的,给你当宵夜不好么?」
程宗扬低声道:「你知道谁是卧底?」
「这还用问么?姓泉的伤了我哥哥,又在五雷诀下受了伤。哼,若不是她没
留在这边,只怕这会儿也中了毒。」
程宗扬心里也没底,只不过随口搪塞,想让泉玉姬见机逃脱。但泉玉姬仿佛
没有听到,剑法愈发凌厉,招招不离郑九鹰要害。
郑九鹰浓眉越皱越紧,开口道:「泉捕头,你已经受了伤,莫要强撑,让外
人看了笑话。」
程宗扬目光从六扇门众人身上一一看过。郑九鹰?不像啊,如果他是卧底,
这会儿身份已露,就该全力出手,看他显露的功力,只怕泉玉姬没受伤也不是他
的对手。
泉玉姬?怎么可能。如果她是卧底,何必指认郑九鹰呢?
那个女捕快?有可能。那声鸟啼就是她发出的……
程宗扬看了一圈,目光又回到郑九鹰身上。不过嫌疑最大的,应该还是这老
家伙吧。只有他有实力把六扇门的人一网打尽。
郑九鹰手中的铁尺犹如一条乌龙,将泉玉姬的长剑不断击开,左手却一直缩
在袖子里,纹丝未动。
郑九鹰铁尺带出的风声越来越响,泉玉姬一边勉强支撑,一边寒声道:「郑
捕头,你的拘魂锁怎么不施出来呢?」
郑九鹰眼神一厉,铁尺陡然击出,已经用上十成力道。泉玉姬娇躯一震,踉
跄着退开,半跪在地上,斗笠微斜,面上的薄纱渗出几点鲜血。
郑九鹰收回铁尺,叹道:「老夫的拘魂锁一出,必得饮足鲜血。这么多年,
老夫每日吃斋念佛,只求少造些杀孽。」
他伸出手,温言道:「泉捕头,收手吧。」
泉玉姬犹豫了一下,放开长剑,伸手搭住他的手掌。郑九鹰刚要拉她起身,
泉玉姬受伤扭曲的右臂奇迹般一弹,五指深深没入郑九鹰腹中。
郑九鹰大吼一声,袖中一条锁链怒龙般飞出,泉玉姬抬掌拍出,闪电般退出
丈许。
郑九鹰盯着泉玉姬,浓密的胡须一根根张开,他右手握着铁尺,左袖铁链滑
出半截,小腹鲜血狂涌,伤口血肉模糊。
泉玉姬张开滴血的玉手,掉在地上的长剑飞回掌中,这一手使得神完气足,
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郑九鹰长吸一口气,小腹的伤口奇迹般收拢,止住鲜血,他沉声道:「泉姑
娘,你十岁入六扇门,先后跟随三位捕头历练,虽然你出身新罗,我六扇门从未
把你当成外人。你扪心自问,这十年来,可有半点亏负于你?」
泉玉姬冷冷道:「郑捕头,你身为六扇门高层,却暗中与黑魔海勾结,毒害
同僚,在场的诸位都可以为我作证。」
郑九鹰深吸缓吐,慢慢道:「当日在建康,你手下的捕快遇袭身亡,我便起
过疑心。想必是他察觉了你的低细,才被你灭口。」
泉玉姬用没有声调的语气道:「王捕快是被动匪所杀,人证、物证俱在。郑
捕头想栽赃于我,并不容易。」
郑九鹰双眼一睁,目光如电,仿佛要看穿泉玉姬的内心。泉玉姬毫不畏惧地
与他对视,手中的长剑犹如秋水。
「泉玉姬!你面纱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暴喝声中,郑九鹰左手的拘魂锁全力攻出。被撕裂的空气发出一串爆响,那
条铁链腾起一道黑雾,宛如一只张开的大手,朝泉玉姬细长的玉颈抓去。
泉玉姬长剑微挑,剑锋在空中挑出朵朵梅花,每一朵都五瓣俱全,中间吐出
雪亮的花蕊。凝成梅花的剑气不断击上飞舞的拘魂锁,将贯满锁链的黑雾击碎。
谭英和马雄好不容易干掉四名佣兵,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这会儿站在游雍旁
边,不知道该帮哪边。
游婵钦佩的看了程宗扬一眼,「还是上忍高明,一眼看出她的身份。」
程宗扬心里的惊讶比她更甚,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卧底就是她呢?」
游婵贴着他的耳朵道:「那老头若是黑魔海的人,就不会中了她的诡计。这
贱人一肚子鬼魅心肠,还装得大义凛然,好卑鄙……」
程宗扬悄悄摸了摸匕首,心里微微发紧,如果泉玉姬真是黑魔海的人,只怕
自己的身份混不过她的眼睛。
郑九鹰脚步踏着八卦方位缓慢移动,到了「兑」位时,拘魂锁蓦然发出一声
狂啸,一个血红的骷髅头从锁影中飞出,张开血淋淋的大口。
郑九鹰长眉低垂,沉声道:「我佛慈悲!」
泉玉姬淡淡道:「郑捕头身为六扇门名捕,却练此邪功,念再多的佛也全无
用处!」
郑九鹰道:「术无正邪,因人而异。你的落梅剑虽是正派玄功,心术不正也
是枉然!」
郑九鹰锁链一摆,那只骷髅头扑向泉玉姬挽出的梅花剑影,骷髅头滴血的利
齿嘶咬着,将剑气一一扯碎。
程宗扬盯着他们交手的每一个细节,一些无法理解的情形在脑海慢慢变得清
晰。如果是以前,自己根本不会留意他们的格斗。但与苏妲己一战,程宗扬终于
痛下决心,要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
直到现在,自己还是靠武二郎的五虎断门刀混饭吃。武二的刀法虽然很猛,
但碰上真正的高手就不好混了。不过除了王哲给自己筑下的基础,还有殇侯短短
半天的指点,自己身边并没有可以随时请教的名师,大多数时候,自己都要靠血
的代价,来学一点基础的格斗技巧,郑九鹰与泉玉姬一战绝不是自己见过的最高
水准,却是自己看得最真切的一场。以前自己不理解他们的招术为什么要弄那么
多花样,比如泉玉姬的落梅剑,为什么要费力地挽出梅花,而不直接攻出,看起
来太像作秀了。
但这会儿心里隐约生出一个念头,并不是泉玉姬先有了梅花的念头,为了好
看才施出来,而是她每一道必须施出的剑气自然而然聚成梅花。
程宗扬想起关于战斗机的一种说法,一架战斗机的性能,只用眼睛就能看出
高下。性能更好的一架,外形看上去肯定更美。这并不是设计师人为去美化,而
是在风洞中反覆测试的结果。如果外形看上去缺陷,实际效果必定不尽如人意。
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人,拿着一柄剑可能会施出无穷无尽的怪招,但只有懂
得剑法的人,才能有意识地让每一招都起到应有的效果。这些招术千锤百炼的结
果,就如同在风洞里反覆测试,越来越趋于美观。
泉玉姬的落梅剑法招术极快,剑锋旋转着吐出剑气,勾划出梅花的第一片花
瓣,如果就此止住,不用郑九鹰铁尺攻来,剑气自然散开。因此她需要连转五次
手腕,勾划出五片梅瓣,将剑气凝在一处,然后一剑挑出梅蕊,才能将聚拢的剑
气施出。
另一方面,他们的招术虽然千变万化,却有脉络可寻。一个完整的招术首先
是起手,攻其不备,令对方措手不及,接着是承手,以雷霆万钧之势,攻破对手
的防线,如果对手见招拆招,那便出现一个精妙的变招,一方面变换角度再次攻
击,另一方面补足自己的漏洞,如果还不足以攻破对方,就是最后的退守。
就比如自己拿刀砍人,一刀砍下去就包含了起手和承手,对手以为自己要攻
他的小腹,自己却选择了脖颈,就是起手的出奇不意,这一刀砍出,中途猛然发
力,就是承手。对手弱一点,这一刀就能砍倒对手。如果对手够强,一刀劈出被
他挡住,就需要刀势加以变化,一边寻找对手的弱点,一边留意自己的破绽。只
要力道足够,这个转折可以无限地施展下去,但任何人攻出一刀,力量都有耗尽
的时候,这一刀力量使尽之前,就要回手,留下力气防备对手趁势而入。
世间招术虽然千变万化,但一个完整的招术总不脱这几个步骤。没有承手,
就无从发力;没有变招,就是直来直往的硬攻,根本没有招术可言;没有最后的
防守,对手很容易便能趁隙攻入。
与敌人交手的画面在脑中闪过,程宗扬发现自己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个奇迹。
如果不是有武二传授给自己的成套刀法,完全依靠本能出手,下场早就惨不忍睹
了。比如与苏妲己一战,自己施出五虎断门刀中的破敌猛招「龙蟠虎踞」,却不
管招术的完整,没有留下一点余力作起码的防守,结果一招就被苏妖妇干翻。
郑九鹰的拘魂锁声势越来越猛烈,谭英和马雄早变了脸色,游雍虽然面无表
情,也不得不运功抵抗逼人的劲风。
泉玉姬招式一变,明净如水的剑锋突然间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剑上血
色涌动,凝成一道血红的翎毛,接着箭矢般射出,拘魂锁的血骷髅刚至中途,就
猛然爆裂。
郑九鹰失声道:「妖翎血羽!你果然是黑--」又一支血翎射出,郑九鹰上
身一折,整个身体横了过来。就在这时,泉玉姬突然玉颈一摆,头上的斗笠突然
飞出,罩向郑九鹰的面孔。郑九鹰像见到某种可怖之极的事物般,发出一声惊呼
。那只斗笠覆盖在郑九鹰脸上,接着斗笠下传来一阵古怪的异响,仿佛群蚁在疯
狂地噬咬骨骼与血肉。
郑九鹰手指抽动了几下,铁尺和锁链「锵」的一声,掉落在地,不过是两件
普普通通已经用旧的了六扇门平常装备。
摘去斗笠的泉玉姬没有再朝郑九鹰看一眼,提着长剑走到一名捕快身前。
那名捕快额头滚出黄豆大的汗滴,低声道:「泉捕头……」
泉玉姬点了点头,「叛徒已经除掉,没事了。」
说着长剑递出,在他喉头停了一下,等他惊恐地张大眼睛,才慢慢刺入。她
眼神中没有丝毫的不忍和惊慌,甚至也没有狡计得逞的得意和嗜血的冲动,平静
得像一泉井水,让人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另两名捕快挣扎着起身,捂着小腹往山下奔去。泉玉姬身形一闪,挡在两人
面前,淡淡道:「你们也是和郑九鹰一伙的吗?」
两人喘着气道:「不是……」
「那好。」泉玉姬一剑一个,将两名同僚刺死,然后走回来。
滴血的剑锋落在袁星儿咽喉上,穿着捕快服色的少女面孔雪白,嘴唇颤抖着
小声道:「泉姊……」
泉玉姬低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道:「我信得过你。不会伤你。」
袁星儿感激地说道:「多谢泉姊……啊!」
泉玉姬长剑一挑,剑锋从袁星儿襟口划下,少女皂色的捕快服整齐分开,两
只雪白的乳房立刻弹了出来。
泉玉姬平静地说道:「星儿,你既然身为捕快,一会儿落入匪寇手中,面对
他们的报复,也不要堕了我们六扇门的名声。」说着她挑开女捕快的衣带,将她
裤子划开。
程宗扬一手扶着额头,右侧太阳穴的伤疤霍霍跳动。眨眼间,六扇门的四名
捕快便尸横就地,只剩下一个少女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光溜溜躺在破碎的衣物
间。而那个戴着面纱的女捕提着长剑,目光冷淡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女捕快白皙的肉体,谭英和马雄同时露出贪婪的目光。
袁星儿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忽然她赤手抱住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将胸口
撞向剑锋。
鲜血像梅花一样,在她白皙的身体上绽开。泉玉姬脸上的面纱纹丝未动,回
手拔出长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提剑放在敖润颈中,慢慢道:「雪隼
佣兵团?」
敖润看得面无人色,他盯着泉玉姬,脖子渐渐涨红,然后狂叫道:「我干你
娘!敢冤枉老子!」
泉玉姬冷冷看着敖润,长剑刺进他喉头的软肉,敖润打了个哆嗦,然后又瞪
大眼睛,「娘的!老子这辈子什么都干过!就他妈的没死过!今天倒要死一次看
看!有种你就来啊,我肏你祖宗十八……」
「住口!」程宗扬一脚踢在敖润脑袋上,把他踢得翻了白眼。
泉玉姬的剑锋在敖润颈中带出一道血痕,头也不抬地冷冷道:「盘江程氏的
少主人,也与匪寇勾结在一起么?」
游婵陪笑道:「泉捕头莫认错了,这位是东瀛来的飞鸟上忍,现在是圣教的
供奉。」
泉玉姬露出奇异的眼神,「飞鸟供奉就是你?」
程宗扬硬着头皮道:「不错。」
「程少主不是来自南荒吗?怎么变成东瀛?」
程宗扬喝道:「愚蠢!我说是南荒就是南荒吗?」
泉玉姬目光微微闪烁,一字一字慢慢道:「吉梅玛希代,有楼稀库……」
程宗扬大松了一口气,这句自己懂啊!听泉玉姬的口音,这个新罗裔的倭语
水准也不怎么样。
程宗扬绷起脸,双手握拳,梗着脖子吼道:「呜艘!」
泉玉姬面纱轻轻一晃。
程宗扬严厉地教训道:「大家又不是初次见面,有什么好关照的!」
泉玉姬被他的气势压住,举手掠了掠发丝,忽然一掌拍来。
程宗扬急忙抬起左掌,叫道:「八格!你敢犯上!」
双掌相对,程宗扬大不好,自己原以为她只是试探,谁知这贱人掌力凌厉之
极,竟是奔着自己性命来的。自己经脉伤势未愈,这一掌足够自己死两遍的。真
气侵入经脉,程宗扬气血翻腾,喉头不由一甜,口中充满血腥的味道。
泉玉姬真气吐出,刹那间神情大变,急忙收回掌力,退开两步,目光惊疑不
定地看着程宗扬。
游婵已经搞不清泉玉姬是敌是友,急忙拔出尖刀,退到供奉身边。程宗扬强
行咽回鲜血,压下伤势,一手伸进背包。这次想保命,就要看飞鸟兄剩的两支卷
轴灵不灵了。
戴着面纱的女捕头犹豫片刻,然后曲膝跪倒,双手放在地上,俯下身额头贴
住手背,用她生硬的口音道:「黑魔海御姬奴泉玉姬,叩见飞鸟上忍!不知供奉
身上有伤,请供奉恕罪!」
程宗扬攥着卷轴,浑身都是冷汗。这贱人真是黑魔海的人!
看到泉玉姬终于表明身份,游婵松了口气,埋怨道:「你都知道了,还装腔
作势,险些伤了供奉。连仙姬的话你都敢疑心么?」说着惊叫一声,「大哥!」
旁边一直苦苦支撑的游雍喷出一口鲜血,缓缓跪坐下来,接着朝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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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气血翻腾,宛如奔驰的马群没有片刻停歇。程宗扬竭力收拢真气,丹田
的气轮缓缓旋转,运功打通受创的经络。泉玉姬撤招及时,自己并没有受太多的
伤,只不过刚才吸收的死气也在丹田徘徊,被她一掌险些击散,这会儿要费些力
气调理。
这次吸收的死气一共十道,但其中一股比其余全加起来还要充沛,可见郑九
鹰修为的深厚。可惜郑老头心地太好,被那贱人暗算。
好不容易控制住体内的真气,将死气一一纳入丹田。程宗扬睁开眼睛。这一
个时辰的调息,不仅将死气尽数融入丹田的气轮,伤势也大有好转。
天际的乌云早已散开,日影西斜,从破碎的窗口投入淡黄的光线。这是庙宇
后面的厢房,墙脚有几个野獾钻出的破洞,洞口丛生着枯黄的草叶。房内的物品
早被搬走一空,只剩下一张积满灰尘的土炕,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来过。
程宗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被困在峰上的月霜等人音讯皆无,他们被
困峰上,只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脑中一时间生出无数念头,敖润被自己一脚踢晕,应该还没死,怎么把他救
出来?还有,泉玉姬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刚才为什么突然收手?自己假冒的身
份经不起半点推敲,一会儿怎么溜出去?还要把月霜从断崖救下来……程宗扬心
里哀鸣一声。死丫头,你是要在这儿,我还用动这么多脑筋吗?
蓦然间,程宗扬无限怀念起那个死丫头起来。她在水里这么久,也不知道有
没有好一点,其实有她的小嘴亲着,自己在水里陪她两天也没什么。说好让自己
在河边等她,自己却溜出来这么久,小紫要看不到自己,发起飙来……
不管了!还是开溜要紧。自己假冒飞鸟熊藏,运气够好才混到现在,但运气
这事儿实在太靠不住。就算能暂时瞒过姓泉的,迟早也要被揭穿,在这儿多待一
会儿,就多一分危险,不如见好就收,想办法救了敖润赶紧走人,等找到小紫再
想办法。
程宗扬转身一把拿起背包,再回过头,汗毛险些竖了起来。
泉玉姬立在门口,那件皂黑色的制服镶着朱红的滚边,勾勒出身体凸凹有致
的曲线。她的捕快服短短的,穿着雪白的长裤,腰间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带,上面
悬着一面标记六扇门身份的铜牌,看起来果决精干,英姿飒爽。她的斗笠已经取
下,脸上仍罩着面纱,原本冷静到无情的目光却多了一分异样的光彩……如果自
己没看错,那竟然是一种讨好的眼神!
「哇塔丝诺苟锈金!」泉玉姬曲膝跪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俯身用额头贴住手
背,「磨西哇开阿历嘛森!」
后面这句自己不熟,听口气像是给自己赔罪道歉。但前面这一句,自己在动
漫里可听过太多了!那些漂亮的小女仆,经常这样喊--我的主人!
程宗扬脑中电转,脸上堆起怒色,喝道:「八格!不要在我面前说你的蹩脚
倭语!你在污辱我的语言!」
泉玉姬连忙改口,用带着异族语调的生硬口音道:「对不起!上忍息怒。」
她每个字的发音都很准确,但连在一起时语调很生硬,就像对著书一个字一
个字念出来。程宗扬只想她赶快消失,板着脸道:「知道就好!你可以走了。」
泉玉姬身子伏得更低了,「仙姬吩咐,上忍是教内最尊贵的宾客,指派奴婢
作为上忍的属奴。」
程宗扬脑中嗡的一声,黑魔海说要送自己一个女奴,竟然是她!
泉玉姬一手放在面纱下,雪白的喉咙伸直,勉力吐出一颗红色的丹丸,然后
双手捧起,举到程宗扬面前,娇喘道:「请主人收下。」
程宗扬皱起眉,「这是什么?」
「这是用泉奴的一魂一魄炼成的魂丹。奴婢被指定给主人,就应该给主人献
出魂丹。只要主人吞下,泉奴的一魂一魄就依付在主人身上,至死不渝。」
程宗扬心头一阵狂跳,她不会拿这东西来骗自己吧?万一这是毒药呢……少
来!她要拍死自己也费不了多少力气。程宗扬心一横,伸手接过魂丹,张口吞了
下去。
什么事都没发生,那颗魂丹一进肚子就消失无踪,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动静,忍不住道:「这东西怎么用的?」
失去魂丹的泉玉姬目光有些发黯,吃力地说道:「请上忍……运气到脑后的
窍阴穴……」
丹田气轮一动,一股真气行至脑后,在窍阴穴上一触。原本只是经络中一个
节点的穴道豁然打开,苍灰色的空间中,隐约飘浮着一个淡淡的影子。
「这是你的魂魄?」程宗扬惊讶之余,试着将一丝真气撞在淡影上。
泉玉姬如受雷殛,浑身剧震,颤声道:「求主人饶命……」
「那个影子在动呢!」程宗扬好奇地说道:「我要再用点力,把它打碎会怎
么样?」
泉玉姬面纱微微晃动,低声道:「奴婢失去魂魄,即便不死,也会变成没有
知觉的行尸走肉……」
「真的吗?」
黑魔海的手段让自己大开眼界,这么说,自己只要控制住泉玉姬的魂丹,她
修为再高也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程宗扬收回真气,看着伏在自己脚下的女捕头,试着命令道:「你把面纱摘
掉。」
泉玉姬垂首摘下面纱,然后扬起脸,朝主人一笑。
眼前是一张娇美的面孔,她年纪比云丹琉略长一两岁,正值双十年华,容貌
像整过容一样姣好,眼角比一般人略大,鼻梁秀挺,下巴微尖,柔润的唇瓣红艳
得如同涂过胭脂,整张面孔就像比照着画上的美人儿画出来的一样,属于标准的
美人胚子。
程宗扬吞了口口水,「长得蛮可以嘛,为什么要遮起来?」
泉玉姬道:「奴婢穿过鼻环,怕有人留心看出来。」
「鼻环?在哪儿?」
泉玉姬翘起鼻子,果然在她鼻翼一侧和鼻间的软肉上各有一个小孔。程宗扬
试着摸了摸,见泉玉姬没有闪避,索性在她漂亮的脸颊上捏了一把。泉玉姬唇角
挑起,含笑任他轻薄,不敢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程宗扬摸着她光滑的脸蛋,有些怀疑地说道:「你刚才不还想杀了我吗?怎
么突然这么乖,连魂丹都交给我了?」
「泉奴第一次见有倭人华言能说得这么好,还以为主人是冒充的。」泉玉姬
带着笑容柔声说道:「直到刚才交手,才知道主人不仅是圣教中人,而且还蒙教
主亲传神功。」
程宗扬恍然大悟,这贱人察觉到自己用的是太一经才连忙收手。自己的太一
经其实非常之渣,凝羽本身学的就不对,自己又跟着凝羽错上加错。如果不是遇
到殇侯这个大行家,恐怕早就练死了。
殇侯本身出自毒宗,对黑魔海巫宗的太一经也算不上精通。但毕竟在黑魔海
浸淫多年,见识非凡,通过凝羽所知的一鳞半爪,推测出太一经所独有的运功经
脉,经过他的调整,自己的太一经这才有了几分模样。
身上有这种功夫,本来很扎眼的。不过早在岳帅重创黑魔海之前,就很少有
人接触过太一经,连小狐狸都没看出异样。除了殇侯和泉玉姬这样与黑魔海大有
渊源的人,只怕没有人能识破。所以自己也没想过要隐藏,毕竟要说扎眼,九阳
神功可能更扎眼。
泉玉姬道:「当初在建康,主人说来自南荒,奴婢仔细查过,并未听说南荒
有姓程的世家,只是盘江路途遥远,无法查取实证。主人来自东瀛,却自称来自
南荒,华言又说得这么好,这样偷天换日的手段,果然是神出鬼没的东瀛上忍,
难怪能瞒过建康那么多人。」
程宗扬松了口气,这贱人如此巴结,看来是真信了自己冒充的飞鸟上忍。不
过自己在南荒干掉鬼巫王的事,黑魔海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难道剑玉姬并不是
自己在南荒遇到的那个黑魔海女子?
程宗扬压下心头的疑惑,问道:「黑魔海的人为什么会对太湖盟和翻江会感
兴趣?」
第四章
「也许与太湖盟和翻江会控制的水路有关。」泉玉姬道:「仙姬交待的事,
从来不允许我们问缘故的。只命令奴婢以六扇门的名义沿途追踪,必要时可以杀
一两个人立威,逼得他们走投无路。」
泉玉姬道:「泉奴奉命一直追到建康,忽然接到仙姬的命令,说星月湖八骏
的玄骐现身,命我抛开一切,查证此事。但奴婢刚着手,那位少陵侯府的小侯爷
便离开建康,远赴江州。」
程宗扬暗叫一声好险,泉玉姬只晚了一步,接到命令的时候萧遥逸已经抢先
摊牌。泉玉姬追查无果,转而利用芝娘画舫被劫的案子,探查当日玄武湖一战另
一个参与者云家的虚实,因此才有闯入席间,询问云丹琉的举动。她这样公然上
门,以公事公办的态度查问云丹琉当天的情形,反而没有人起疑。
萧氏父子的突然出手,打乱了黑魔海的全盘计划,主持此事的剑玉姬见局势
已经无法挽回,立即撤出人手。与此同时,一边利用六扇门的追捕逼迫游雍,一
边向三寇抛出诱饵。结果六扇门派出的高手被一网打尽,三寇加入黑魔海,顺便
还重创了雪隼佣兵团。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冒牌货,泉玉姬大可以编个理由塞搪此事,然后回长安述
职,继续当她的六扇门捕头。黑魔海一无所失,却一石三鸟,坐收实利。这样的
手段,真称得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剑玉姬……剑玉姬……程宗扬明白过来,为什么连谢艺这样高明的人物也中
了她的计策,客死异乡。这女人的心术和手段实在太可怕了。
「那几个捕快中毒也是你做的手脚了?」
泉玉姬毫不隐瞒地说道:「郑九鹰在六扇门多年,平常手段也瞒不过他。所
以我先在他们的茶水中放入了半叶莲。半叶莲无毒无味,常人喝下也没有关系。
还有一种天心沙,同样无毒无味,我放在了敖润带的食物中。那几名捕快喝过茶
水,又吃过食物,两种无毒的药物相融,并不致命,但会使人在一个时辰内丹田
受制,无法运用真气。若非如此,也瞒不过郑九鹰。」
敖润这个跟头栽得一点都不冤……程宗扬捏了捏女捕头的脸颊,「哟西!哟
西!真聪明!」
泉玉姬柔声道:「多谢主人夸奖。」
程宗扬干咳一声,「你什么时候入的黑魔海?」
「奴婢七岁被收入教中,后来随父母迁至长安,奉命加入六扇门。到现在已
经十三年了。」
黑魔海手伸得够远的,十三年前,那么是被岳帅剿灭之后不久,他们在六朝
受挫,转而进入新罗,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你在教里是什么身份?」
「奴婢是教中的御姬奴。」泉玉姬道:「御姬奴都是自幼培养,以处女身送
给教内立有大功的主人使用。」
程宗扬心里一动,这贱人还是处女?
泉玉姬迟疑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奴婢有件重要的事情要禀告主人。」
「什么事?」
「雪隼佣兵团有个女人,名字叫月霜,曾经在六扇门待过一段时间,与奴婢
结识。奴婢得知,她以前追随王大将军在左武军团,王大将军兵败身死,她投奔
卫公李药师。奴婢猜测,她身份很可能与岳贼有关。」
岳贼?姓岳的名号还真多。程宗扬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道:「那个拿剑的女
人吗?哟西!很漂亮!」
泉玉姬轻笑道:「奴婢从来没见过月小贱人那么生气,小贱人说主人是采花
的淫贼,不知道主人得手没有?」
程宗扬冷哼一声,心神却飞到那个大草原的夜晚。这么久没见,不知道月丫
头又发育没有……
泉玉姬乖巧地说道:「岳贼是圣教死敌,虽然已遇天谴,死在风波亭。但教
主曾经立誓,绝不放过岳贼任何一个后人。月小贱人一行如今都被困在峰上,只
要擒下她,便是大功一件。」
程宗扬意识到她没有提到小紫,不知道是因为黑魔海对殇侯颇有忌惮,还是
因为他们不知道小紫已经离开南荒,以为她仍受着殇侯的庇护。
「你准备怎么擒住那个小贱人?」
泉玉姬道:「瓠山孤峰奴婢已经看过,四面都是绝壁,只有一条藤桥与外界
相连,现在藤桥已断,月小贱人被困在峰上,只能冒险攀援绝壁,要花费二三个
时辰才能从峰上下来。孤峰下面是条峡谷,只有一处出口,到时主人只要守住谷
口,就能让她自投罗网。」
这下可麻烦了。月丫头累死累活爬下山,结果一头钻到圈套里边。只一个泉
玉姬,那些佣兵全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何况还有谭英、马雄他们。更麻烦
的是,即使自己告诉月丫头,她也不信啊。自己和泉玉姬之间,恐怕那丫头只会
相信后者。
泉玉姬柔声道:「那小贱人如果真是岳贼之女,主人莫说采了她的花,就是
手段再猛烈十倍,教主也不会怪罪的。」她唇角微微挑起,微笑道:「上忍从东
瀛来,听说东瀛人对女人有些特别的手段……」
程宗扬狞笑两声,摸着她的下巴道:「你不怕我用在你身上吗?」
泉玉姬恭恭敬敬说道:「主人蒙仙姬青睐,又得到教主亲传,可见主人在教
中的地位。能服侍上忍,是奴婢之福。」
怪不得这贱人前倨后恭,原来是以为跟着自己这个被教主和剑玉姬同时看中
的上忍大有前途,连魂丹也献了出来。不过以那位仙姬的心计,肯定不会平白送
出这样一份大礼。
程宗扬道:「教里的御姬奴很多吗?为什么让你来当我的奴婢呢?」
「仙姬见过另一位飞鸟上忍的忍术,对上忍分外器重。因为泉奴是新罗裔,
又是六扇门的人,所以才指派了奴婢来伺候上忍。」
「是吗?」
泉玉姬美丽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柔媚的笑容,娇声道:「仙姬说,主人是东瀛
来的上忍,与新罗是世仇,最喜欢干的就是新罗女人。上忍又是采花的行家,奴
婢在长安破获了好几起采花案,才当上捕头。如果奴婢这个六扇门的女捕头被上
忍采了花,又给上忍当奴婢使唤,上忍一定会很高兴。」
程宗扬心头一阵乱跳,剑玉姬算得真精细。如果自己真是飞鸟熊藏那厮,能
干到世仇的女人,采到这个六扇门漂亮女捕头的花,这会儿早就乐翻了。
看着泉玉姬姣美的面容,程宗扬不由大流口水。这块主动送上门来的美肉,
如果不狠狠咬一口,实在太对不起那位剑玉姬的一片好意。但另一边,月霜和敖
润还等着自己救命,自己如果只顾着占这种不要钱的便宜,那也太禽兽了!
程宗扬盘算着,脑中蓦然生出一个念头……
程宗扬冷哼一声,「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肮脏的女人!给你一刻钟,把自己
收拾干净!抓到那个女人之前,本供奉要好好惩罚你这个六扇门的捕快!」
泉玉姬俯下身,额头贴在地上,「哈依!」
…………………………………………………………………………………
院中弥漫着血腥气,远远能看到几名捕快的尸体都收拢到一处。程宗扬脸色
阴沉,这个女人眼也不眨就冷冰冰刺死自己的同僚,那份铁石心肠和毒辣,比起
苏妲己也相差无几。
小庙已经废弃多年,两边的庙舍大都倾颓,杂草丛生。对面的厢房里,游婵
侧身坐在一边,望着紧闭双眼的游雍,神情黯淡。
程宗扬道:「游兄怎么样?」
游婵摇了摇头,眼圈微微发红。
「谭兄和马兄呢?」
「他们往山崖下取东西去了。」
程宗扬松了口气,游雍受伤,谭英和马雄去取赃物,只要支开游婵,自己就
好办了。
程宗扬道:「游大哥是被那个贱人打伤的吧?」
游婵面露怒色,咬牙道:「那贱人好辣的手!」
程宗扬用上忍的口气狞笑一声,「仙姬送给我的女奴,就是姓泉的捕头。」
游婵一怔。
「她太嚣张了,我不喜欢。」程宗扬严肃地说:「但她现在是我的女奴,想
怎么收拾都可以。你明白了?」
游婵愕然道:「飞鸟大爷……」
程宗扬煽风点火,「她明知道仙姬想收服你大哥,还下这么重的手,实在太
过分了!游掌柜难道不想教训教训她?」
游雍心脉重创,命悬一线,游婵心里早己恨极了这个女人,只是她不清楚泉
玉姬在教里的身份,如果比自己高,即便游雍重伤身死,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这会儿听到上忍这样说,游婵迟疑道:「可她是飞鸟大爷的女人……」
「不过是个女奴,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你,眼睛都哭红了……好了,我就让
她给你出气。」
游婵小心道:「大爷想怎么做?」
「我们东瀛不喜欢傲慢的女人,你去教训她,让她不要那么嚣张。她要敢反
抗,就说是我的命令。」
游婵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上忍对奴婢这么好……」
程宗扬心里嘀咕道:好什么啊,有你缠住泉玉姬,我在外面也好做点手脚。
游婵忽然抬起头,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奴婢知道上忍是东瀛人,就
喜欢这种调调……」说着她飞了个媚眼,「飞鸟大爷放心好了,奴婢会仔细调教
那贱人,让大爷好好受用。」
大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程宗扬心里说着,脸上露出好色的表情,「你
知道就好。」
游婵一笑,兴致满满地去找泉玉姬的霉头。程宗扬趁机溜出去,找到穴道被
封的敖润。
…………………………………………………………………………………
敖润刚醒过来,见到程宗扬,立刻恶狠狠地大呸一口,「我干你娘的狗贼混
帐王八蛋!我真他娘的瞎了眼了!没瞧出你的牛黄狗宝!有种你砍了敖爷!敖爷
皱一皱眉头就不是你亲爹!唔唔……」
「歇歇吧你!」程宗扬摀住敖润的臭嘴,试着按了按他的穴道。
敖润是被郑九鹰封的穴道,看得出郑九鹰是个厚道人,下手很有分寸,要解
开并不难。
程宗扬一边缓缓送入真气,一边贴在他耳边道:「你要不想害死我,就老老
实实别作声。仔细听我说……」
敖润一边听,一边眼睛越睁越大,几乎把眼珠子瞪出来,最后猛地一点头。
因为担心点火会引起月霜等人的警觉,那些捕快和佣兵的尸体被扔成一堆,
准备等剩下的人一网打尽之后,再一起焚尸灭迹。看着郑九鹰血肉模糊的尸身,
程宗扬心里念了声:阿弥佗佛,菩萨保佑。
敖润穴道滞留的劲气慢慢松开,经络逐渐变得通畅。程宗扬低声道:「说好
了。敖爷再坚持一会儿。」
程宗扬松开手,敖润仍原样躺在地上,只不过那张铁弓被摘下来,放在他手
中。
庙舍的门板早已朽坏,程宗扬刚到门口,一个生硬的女声便说道:「主人,
你回来了。」
只一会儿工夫,破陋的庙舍已经打理得一尘不染。除去面纱的女捕换了一身
崭新的捕快制服,她长发挽起,用一根簪子簪着,顺从跪在地上,伏首贴耳,展
露出胴体优美的曲线,簪尾一颗指尖大的碧玉珠子在她髻上一晃一晃,看上去平
添了几分妩媚。
游婵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冷冷道:「叫老爷。我刚才说的,你记住了吗?」
泉玉姬扬起面孔,微笑道:「奴婢知道,老爷是东瀛来的,有什么和平常人
不一样的嗜好,作奴婢的也要乖乖奉迎。」
「真乖。」游婵拉长声音道:「泉捕头,我们来玩个游戏。」
「是!请吩咐。」
「泉捕头是新罗的女捕快,正在办一起采花案,结果失手被东瀛来的上忍擒
住。」游婵笑吟吟道:「泉捕头看起来正气凛然,其实是个怕死鬼,为了保命,
主动让上忍采了花,而且给上忍当了奴婢,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做。」
泉玉姬点头道:「是。」
游婵道:「用新罗语说。」
「凑啊哟。」
游婵看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算着时间,脸上露出好色的狞笑,「先封住她
的穴道。」
泉玉姬听话地站起身,被游婵用重手封住胸腹的几处要穴,一身功力都被制
住。
游婵收回手指,接着握拳打在她腹上,劲力被制的泉玉姬痛叫一声,捂着小
腹跪倒地上。
游婵收起笑容,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骂道:「臭捕快!还嚣张吗?」
「米呀内……」女捕快说完又用华语重复道:「对不起!」
游婵拔出尖刀,贴在女捕快颈中,泉玉姬张大眼睛,惊叫道:「哈集马--
不要啊……去开残库残尤其达!只要能保住性命,新罗的女捕快什么都肯做!」
「真是个贱人!」游婵嘲讽道:「让东瀛来的上忍采你的花也肯吗?」
「凑撕么呢达!我愿意!」
这贱人装得还真像……程宗扬抱着手臂,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女捕快胸前。随
着她急促的呼吸,两团高耸的美乳在崭新的捕快服内跳动着,似乎里面什么都没
有穿。
游婵看到他的眼神,扯住泉玉姬的衣领,往两边一分。泉玉姬玄黑色的捕快
服从腋下绽开,被扯到肩后,露出白生生的肉体。果然她捕快服里光溜溜的,两
只丰挺的雪乳耸翘着,乳尖撑起捕快服摇摇欲坠的红色滚边,从衣襟中微微露出
一片红嫩的乳晕。
这贱人身材够火辣的,看着她胴体半裸的样子,程宗扬不由腹下一阵火热,
暗道如果真有这么个奴婢也不错。
忽然间,脑中想起旁边的另一个女捕快。程宗扬心跳停了一下。这贱人只是
在玩一个讨好主人的游戏,她的同僚却宁肯死在她剑下。想到她冷冰冰刺死自己
同僚的狠辣手段,程宗扬那点念头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都
能下此狠手,这贱人比卓婊子还可怕可恶。真把她当奴婢,还不如养条蛇。
「下贱的女人!」程宗扬伸出手,抓住她一只丰润的乳房,用力捏了几把,
然后扯到衣外。
女捕头双手握住衣襟,主动拉开衣物,将雪白的双乳裸露出来,用力挺起胸
乳,咬着舌头道:「从噶因咖!尊敬的老爷!请玩弄新罗女人漂亮的奶子。」
两只富有弹性的肉团在手中抖动着,沉甸甸充满诱人的肉感。程宗扬屏住呼
吸,心底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再这么下去,自己忍不住提枪上马,那就耽误大事了。这会儿离藤桥断裂已
经一个多时辰,月霜一个时辰之内就会从峰上下来。到时她很可能直接来寻郑九
鹰和泉玉姬这两名六扇门的捕头。自己要作的是控制好局势,赶在此前告诉她真
相。
程宗扬强忍冲动,极力克制着松开双手,用东瀛人的口气道:「艘嘎!鼻环
在哪里!」
游婵笑道:「这个新罗贱人自己带着呢。还不去拿?」
「凑啊哟!」女捕快爬起来,晃动着雪白的乳房小跑到土炕前边,从换下的
衣物中翻出几件小东西,然后跑回来,跪在主人面前,双手捧起。手中是一个银
制的双套环,两只精巧的小铃,还有一条细细的银链。
鼻环、细链自己知道用处,那两只小铃……程宗扬怀疑地想到,不会是乳铃
吧?这贱人带的东西还真齐全,不过没看到她乳头穿过孔啊?
游婵拿起银环,朝泉玉姬晃了晃。女捕快顺从地扬起脸,露出鼻侧的小孔,
让她给自己带上鼻环。游婵一边穿过她的鼻孔,一边道:「臭捕快,那两只铃是
做什么的?」
「是新罗女人带在乳头的铃铛。」
女捕快托起一只雪乳,手指拨开乳头。程宗扬这才看出来,在她红嫩的乳头
上,有一个细细的小孔,似乎一直没有用过。
自己还没玩过乳铃,反正不是自己的女人,用不着心痛,不玩玩太可惜了。
程宗扬拿起银铃,看到铃上有一个精巧的卡扣,上面的银针可以卡进扣内固定。
「哟西!」程宗扬拽住女捕快的乳头捏了捏。她乳头还是处女的红嫩色泽,
捏在在指间有种柔韧的感觉。
泉玉姬高高挺起双乳,程宗扬把乳头捏得扁扁的,用力拽长,然后将细针对
着乳头的小孔塞了进去。银铃在手中发出细碎的响声,泉玉姬皱起眉,露出痛楚
的表情。
银色的细针从红嫩的乳头一侧刺入,片刻后,从乳头另一侧露出,中间被乳
头挡住。「卡」的一声轻响,细针卡在扣内。
「古吗朴思密达!」女捕快忍着疼痛,大声说:「谢谢老爷。」
游婵笑道:「还有一个呢。」
程宗扬抓住泉玉姬另一只乳房,在她乳头挂上银铃。泉玉姬两只乳头一边一
个,各戴了一只铃铛,她两乳高耸着,乳头翘起,银铃悬在乳头下,在乳晕上轻
轻晃动。
「快一点!」
「凑啊哟!」
泉玉姬扬起头,那条银链系在她鼻间的银环上,被游婵牵着,在地上爬行。
她高耸的雪乳在胸前摇晃着,挂在乳头上的铃铛一晃一晃,「叮铃叮铃……」不
断发出悦耳的铃声。
游婵收紧银链,把她秀挺的玉鼻扯得变形,一面嘲笑道:「真淫贱!新罗的
女捕快穿着鼻环,戴着乳铃被人玩。痛不痛啊?」
「捆擦那有!」泉玉姬娇声道:「没有关系!」
游婵晃了晃链子,「把裤子脱掉吧。」
「凑啊哟!凑啊哟!」女捕快跪在地上,连声答应着,一边解开衣带,把裤
子褪到臀下,露出一只雪白的圆臀。
程宗扬愣了一下,这贱人竟然穿着一条薄如蝉翼的黑丝内裤。
「这么薄的绢丝……」游婵笑吟吟扯了一把,顿时失声道:「这是什么?」
「尼博!」女捕快道:「漂亮的内裤。」
如果自己没认错,那该是自己作坊的产品。作坊的霓龙丝衣没有流出多少,
不知道这贱人从哪里弄到一条。这会儿雪滑圆润的白屁股配着黑色的丁字裤,足
以令任何一个男人淫兴大发。
游婵眼睛亮了起来,类似的薄绢虽然少见,但并不稀奇,难得的是这种丝的
质地和弹性。出于女性的直觉,她同样看出这样妖冶的内衣会给男人带来多么强
烈的诱惑。
「这么薄,是妓女穿的吧?」
「格了的撕么呢达!你说的对,新罗女捕快的屁股上穿着妓女的内裤。」说
着她昂着头,抬起屁股,让老爷观赏她诱人的情趣内裤。
「臭捕快!把你淫贱的屁股露出来!」
「凑啊哟!」
女捕快扭动着屁股,把丝织内裤剥到膝间。
程宗扬正待观赏她诱人的春光,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弓弦震动的鸣响,接着马
雄一声惨叫。
这一刻程宗扬已经等了很久,可真来的时候恨不得给敖润一刀,你就再等一
会儿,让我看一眼不行啊!
泉玉姬比游婵反应更快,「佣兵团!」手臂在地上一撑,想跃起身,但她穴
道被封,真气受制,身子一闪,又跌倒在地。
机会来了!
程宗扬一把握住匕首。泉贱人用她的身份瞒过众人,把六扇门和雪隼佣兵团
一网打尽,自己的计划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自己假冒的身份,让
黑魔海的人失去警惕。敖润用铁弓偷袭得手,听叫声,这一箭马雄纵然不死也是
重伤,眼下泉玉姬受制,游雍昏迷,剩下谭英、游婵,自己与敖润联手,对付他
们两个并非难事。
不过自己第一个要杀的,还是泉玉姬!这个女人太危险了。虽然她主动献出
魂丹,摇着屁股喊自己老爷,不过有苏妲己和卓云君的前车之鉴,自己如果再心
软,那也太不长记性了。
虽然杀了她很可惜,但不杀,那就很可怕了。
程宗扬刚握住匕首,脸上骇然变色。泉玉姬伏在地上,咳出一小口鲜血,然
后腰肢一挺,已经冲开被封的穴道。她抿紧红唇,脸上淫媚的表情消失无踪,变
得冷峻异常,「马雄死了。」
与此同时,一丝森冷的死气从太阳穴透入,证实了她的判断。程宗扬握住匕
首退后一步,色厉内茬地吼道:「八格野鹿!」
游婵惊慌地退到角落里,「是谁?」
「姓敖的。」泉玉姬冷冷道:「有人帮他解穴。」
说着她看了程宗扬一眼,突然间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脸色大变,连冷冰冰的
唇角也颤抖起来。
程宗扬一股真气游至窍阴穴,锁住那个淡淡的魂影,只等她喊叫出来,就全
力出手,给她来一个魂飞魄散。
泉玉姬目光僵硬,颈中汗津津渗出冷汗,忽然她跪下来,伏身道:「奴婢听
从老爷吩咐。」
游婵听着外面的动静,全没注意到两人神情间的异样。
程宗扬盯住泉玉姬,那股真气丝毫不敢放松,过了会儿道:「出去看看!」
马雄倒在庙后的林子里,手边扔着一只装满金银珠宝的包裹。他胸口中了一
箭,箭镞从背后透出,硬生生射出半尺,可见敖润这一箭力道之强。
谭英伏在树后,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见到戴着面纱的泉玉姬出来,他不由
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显示出对这位女捕头本能的畏惧。
「是那个使弓的佣兵!我刚离开,马老三就中了箭。人往那边跑了!」谭英
声音嘶哑,表情像惊弓之鸟一样不安。
「游掌柜,你去照顾双龙头。」程宗扬道:「谭盟主、泉捕头,我们一起去
追!」
谭英眼睛飞快地眨着,然后「嗖」的弹出钢爪,朝后退去,嘶声道:「游老
大伤在你们手里,马老三死得不明不白!谭某加入黑魔海是为了保命,不是卖命
来的!」
「胆敢叛教!」程宗扬一摆手,「杀了他。」
游婵惊恐地张大眼睛,看着泉玉姬提剑向谭英走去,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三寇只剩下谭英自己,他又挂过彩,这会儿看着泉玉姬逼来,连动手的勇气
都没有,怪叫一声,转身逃开。泉玉姬飞身向前,长剑一挑,谭英颈后迸出长长
的血迹,无头的尸身又跑出几步,才颓然倒地。
泉玉姬提剑回来,她杀死自己同僚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会儿目光却不禁隐
隐发抖。
程宗扬对谭英看也不看一眼,小心与泉玉姬保持着丈许的距离,然后对游婵
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和泉捕头去追佣兵团剩下的人。」
游婵腿几乎软了,扶着墙不敢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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